不久前,美国一所知名高中的校长到北京十一学校交流,听了一节日常的生物课。
那天,围绕着一个个问题,学生们唇枪舌剑,互相问难,思想的火花在四处飞溅。下了课,学生意犹未尽,有的和同学继续讨论,有的找到老师,要表达自己的观点。
美国校长很感慨。他说,自己有两个想不到,“一是想不到中国的学生这么自信,二是想不到他们这么有想法”。
执教这节课的,是北京十一学校的生物特级教师王春易。
此后,北京十一学校组织了一次学生座谈会。谈到王春易,学生们声情并茂地回忆起师生间的点点滴滴,他们说,受教于王老师,是自己一生的幸运。
毕业的学生,也特地发来邮件:“王老师对我们的影响渗透在举手投足、一言一行之中,她不仅是我们仰止的榜样、向上的动力,更是我们在最困厄时的精神支柱……”
座谈结束时,国家督学、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总结说,新时代呼唤新学校、新老师,王春易就是这样一位体现了新时期特色的新老师!
一位平凡的中学生物教师,何以赢得了如此的评价和尊重?
新时期,教师要永远在学习的状态里,把学习当作一种生活
“听王老师的课,仿佛看到万物自在,嗅到花草芬芳!”提及王春易的课,学生们无不交口称赞。
“我们在王老师循循善诱的讲述中陶醉着、享受着。讲组织培养,她会魔术般地变出胡萝卜;讲到有丝分裂,她会编出一首押韵的小诗;而她的每一张幻灯片、每一笔板书都配合得如此到位,总能恰好在下课铃响时为一节课画上完美的句号……短短的几句话背后,下了多少工夫。”
在王春易的案头,放着大学生物13门课程的全部教材。第一版,已经被她读得发了黑,上面写的,全是密密麻麻的心得。
“生物学知识日新月异。像大学的《生物化学》,过去只是薄薄的一个小册子,现在却是原来的三四倍厚!”王春易自己的体会是,老师掌握了前沿知识,才能居高临下,游刃有余。她说,自己看完最新的生物学,一回头,呵,觉得中学的生物教材就跟小人书似的。
“不求新知的老师,年年爬起来卖旧货,总依赖于那一点东西,骗不了学生。”
王春易拿着自己的真切体会去指导学生,从不沉迷于空洞的概念、大话和套话,学生也就能真正受益。
什么是“结合水”?教材上说,结合水是水在生物体和细胞内的存在状态之一,是吸附和结合在有机固体物质上的水,主要是依靠氢键与蛋白质的极性基(羧基和氨基)相结合形成的水胶体。学生们看得头昏脑胀,一团迷雾。
王春易就在课堂上,现场磕开了一枚鸡蛋,让学生看,蛋清里面有水而水却不能自由流动,这不就是“结合水”吗?课堂里一阵惊叹。
探讨遗传的规律,王春易讲了个笑话。一位女郎向萧伯纳求爱,说:我漂亮,你聪明,咱俩要是结婚的话,我们的孩子不是既聪明又漂亮吗?萧伯纳回应她,要是孩子继承了我的容貌和你的大脑,怎么办?
学生们当堂乐翻了天。
“只有当教师的知识视野比教学大纲宽广得无可比拟的时候,教师才能成为教育过程的真正的能手、艺术家和诗人。”对苏霍姆林斯基的话,王春易感触颇深。她说,新时期,教育教学的理念在变,学生在变,要达到这样的境界,教师就要永远处在学习的状态里,把教学当作一种生命,把学习当作一种生活。
曾经有年轻老师问她:王老师,紫薯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啊?
王春易拍手叹气,生物老师哪能如此?
“教师如何去激发学生的兴趣、爱好和钻研?首先你得有丰富的学科知识啊。你要是讲起生物知识来,神采飞扬,博学多闻,哪能得不到学生的崇拜和敬仰?哪能不感染他?”
“要是学生问你:这是什么?‘唉呀,我也不知道。’你想会是什么结果!老师的一句话,也许能点燃学生求知的火星;一问三不知,哗,火星肯定被扑灭了。”
“生物学是一门充满奥妙和神奇的学科。越研究,就越发现几十亿年进化出来的生命,那种高度的精致、那种美,简直不可思议!”
尽管不是高中教材的内容,王春易仍然拜专家为师,专门学习植物学。
“那时候蠢哪,一遍记不住,就记下植物在公园的哪个方向,哪个角落,然后自己再去辨认。”整整一年,王春易每个周末,来回骑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到公园,春天看叶,夏天看花,秋天看果,冬天看枝。
她拿着解剖器,把花朵细细地剖开,看花里的结构,子房是上位还是下位,胚株几个,花瓣几个,然后做最精细的分类。图文并茂,笔记做了厚厚的一本。
还有一次,王春易吃落花生,心里很好奇:为什么它叫“落花生”?她就在自家的阳台上,用花盆栽种,仔细观察。原来,花生自花授粉后,花朵凋落,子房要钻入地下,才能发育成果实,因而得名。
收获了一捧落花生,王春易挺高兴。爱人取笑她: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!她依旧笑意盈盈,说:“虚心求学,可不是要保持孩子般天真的态度?如果胸襟闭塞,理智和心灵就会未老先衰。”
前不久,她带领学生学习“做泡菜的过程中,原料中的有机物总量在下降”的知识。有个学生表示反对,他认为,“乳酸菌在繁殖的过程中,吃掉一摩尔葡萄糖,就分解出两摩尔乳酸。而一摩尔葡萄糖的质量等于两摩尔乳酸的质量,有机物总量应该是没变,怎么会是下降呢?”
教了二十多年的生物,王春易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问题:生物还能用化学方程式去解释?她发动学生,师生一起碰撞了十多分钟,却依然不能解答。
“没关系,我回去查资料,和其他老师再交流。”王春易觉得,自己回答不出学生的问题,一点儿也不丢人,“要是我弄懂了这个问题,自己不也成长了?”
教育绝不是单向的,绝不是老师输送给学生,学生的反馈和他们提出的问题,也会引发教师的深度思考,“对老师来说,这也是一种重要的学习。”
新师爱:基于理解和尊重
王春易曾看到一个调查,感到很吃惊:超过90%的教师认为,自己很爱学生;而只有10%左右的学生认为,老师很爱学生。
为什么老师的爱得不到学生的认可?
有一次,一位学生找到王春易,她刚刚被其他老师批评了,很伤心。她说:“王老师,我真的受不了长时间坐着不动,可我一动弹,老师就批评我不遵守纪律。”
“你对他说明了原因吗?”
“他只看到我没有遵守纪律,哪里愿意听我解释?即使听了我的解释,他也当作是我找借口,又有什么用?”
孩子的话,让王春易深思良久,“师生关系的很多问题,都是源于缺乏理解和尊重。”
“尊重不是放任自流,它是信任,是对学生充满期望,是理解学生的自尊。”她认为,教师对待学生,就要像对待荷叶上的露珠,小心翼翼,去保护学生的心灵。晶莹透亮的露珠一旦滚落,就会破碎,不复存在。
在王春易的班上,有个“特有性格”的女生,小赵(化名)。她一头短发,耳朵背后却扎着两个小辫子,倔倔地朝外支棱着;她单独坐在教室最后面,上课,不参加小组合作;下了课,别人一拥而上和王春易说话儿,她从来不参与。
王春易觉得,小赵表面上看着挺强大,实际上内心挺脆弱的。
理由很简单:有哪个人不需要同伴和知音呢?
该如何去打开小赵的情感之门?王春易在寻找一把钥匙。
一次测验,小赵的生物考了班上倒数几名。王春易请她到办公室。小赵拎着一股子劲儿就来了,准备着迎接老师的暴风骤雨、电闪雷鸣。
王春易不生气,乐呵呵地请她坐下,说:“我一直注意你,你很聪明,也很有能力。尤其是你的解题思路很特别,非常理性。”
小赵又惊又喜:“老师,您看出来了,是吧?”她知道,王春易老师的要求不低,从来不会对学生进行空洞的、廉价的表扬。
那么,王春易是如何发现小赵的这一特点的?
“接手新班,一个月之内,我会找每位学生聊次天。哪个孩子有什么特点,学习中有什么问题,太清楚了!”
“每届教上百个孩子,要记住他们的特点,得用本子记吧?”
“哪里需要本子?我脑子里天天都是他们!”
那天,小赵就像找到了知音,对着试卷,滔滔不绝地讲解自己的思路,王春易认真地听着,遇到她搞不清楚的地方,就稍加点拨。
分析试卷的过程,变成了小赵自我展现的机会。打那以后,小赵爱往王春易的办公室跑。有了学习上的问题,还没问呢,王春易就大大表扬一番:“你有问题来问我,太了不起了。”有了生活上的烦恼,也愿意向王春易倾述,有时她无声地流着泪,王春易便静静地给她递纸巾……
学生说,王老师理解我们,能静下心来听我们说话。
王春易说,“倾听是源于我发自内心地对他们的尊重。”也因此,几乎每一个学生,都感到自己处在王春易的“注意圈”里,没有人被她忽略。
这样的感受,对学生的触动之大,难以想象。短短的一个学期,小赵的生物成绩就从倒数几名,跃升到了班平均分以上;参加小组交流、合作实验,更是热情高涨。
尊重学生,就是对学生生命无条件的承认,就意味着“总是站在学生的那一边”。
上公开课,王春易从来不把过去的课再讲一遍,也不会提前设计好对话和问题,再反复演练。
大伙儿为她捏把汗:要是公开课上出了纰漏,怎么办?
可王春易有自己的坚守:“表演式的公开课,根本不考虑学生的感受。学生成了为教师服务的道具,毫无尊重可言,这不是对学生的伤害吗?”
“做教师,就应该一切都从学生出发,一切都是为了学生着想。”
新教学:一个好教师,不是教得有多好,而是能让学生进入独立思考的学习状态
要培养什么样的人?该给予学生什么样的终身素养?是王春易苦苦追问自己的两个问题。
有一件小事,让她很受刺激。一次她讲述某个重点,学生们听了却无动于衷,王春易很担心:“难道没听懂?”赶紧问:“你们懂了吗?”“懂了!”“那怎么不记下来?”哦,学生这才恍然大悟。
后来,王春易反思:一直以来,学生做的笔记,每句话都是我写在黑板上,他们再原封不动地抄下来。如果自己不板书,学生连什么时候做笔记都不知道,“学生的依赖性越来越强,学习的主动性无从谈起。他们成了‘速记员’。”
她想尽各种办法,尽可能降低学生掌握知识的难度,却没有想到,自己同时也解除了学生“思考”的任务。
“这不是我期待的课堂。我期待在课堂上每个人的脑子都在活跃地思维着,碰撞着,交流着,探讨着,可能下课铃响了,还有许多的问号没解决;于是我们再接着走,冲破层层迷雾,最后看到了真理,感受到了光明,该多有意思!我一直期待着有这样的教学场面。”
她开始尝试新的教学方式,把课堂还给学生,把学习的权利还给学生。
改革的关键,是把知识问题化,用问题来导学。
“改革后,整个教学的起点,不再是教师的‘教’,而是学生的‘问题’。提出什么样的问题,不仅是对老师掌握学科知识体系的考验,也是对是否熟悉学情的挑战。”
王春易自己,就曾有过修改学生“学习规划书”达十多次的经历。而唯一的原因,就是提出的问题不合格!
看问题合不合格,标准是看它能不能激发起学生学习和探究的热情。什么样的问题能如此?“它要与学生的知识有结合点,学生知道一些,但又说不清。最忌讳的,就是从教材里抠两句话,给一个空儿,学生打开书就抄上去了。这是没有思维深度的问题。”
“问题也不能高深莫测,让学生无从下手。问题的答案要体现出知识的关键词和学科特点,这才是好的问题。”
好的问题,是学生思维的阶梯。
比如讲基因突变,王春易给出了这样一个问题:基因变了,遗传信息变了,生物的性状一定改变吗?课本上只写着基因是控制生物性状的,问题没有任何现成的答案。
一个学生认为:“基因既然是控制生物性状的,它变了,生物的性状就一定变。”
“我看不一定。”一位同学否定了他,“基因有两条链,但只有一条链转录成遗传密码,如果变化的基因是不转录的那一条链,生物的性状就不会改变。”他用学过的知识如此解释道。
另外一个同学表示赞同:“即使基因中发生变化的那条链转录了,生物的性状也不一定改变,因为一种氨基酸可以对应很多个密码子,变化的密码子可能对应的是同一种氨基酸,所以生物的性状不会变。”
讨论异常热烈。此时,课本“活”了起来,成了学生们踊跃去看、去分析、去使用的材料。渐渐地,学生的思维和探究超出了课本,一种前所未见的效果出现了。
“既然基因改变,生物的性状不一定改变,那为什么教材说基因突变是可遗传的呢?”一个学生突然站起来,抛出新的问题,他甚至在怀疑教材了!一下子,课堂沸腾了,也将对教材的理解推向了新高度。
一位学生脱口而出:“教材上写得很明白,基因本身就是遗传物质,它肯定是要遗传的。”
另一个同学激动地站起来反对:“如果遗传信息变了,生物性状却没变,那就说明没有发生遗传!”
学生的讨论,聚焦在了对遗传的理解上。
有同学分析说,遗传如何发生?是通过生殖细胞。所以,生殖细胞变异,才会把变异的信息传给下一代。如果是体细胞发生变异的话,是不会遗传的。
还有的说,也有例外!“不能说所有的体细胞变异都不会遗传给下一代。生殖细胞的前身是什么?是一个特殊的体细胞,它变异的话,也会遗传。”
在问题的牵引下,学生的思维步步深入,越来越严谨,对基因突变的理解也渐渐清晰。
这节课,给了王春易很大的触动。她得到一个深刻印象:一个好教师,不是自己教得有多好,而是如何能让学生进入一个独立思考、自由表达的学习状态。不是你教给他什么,而是他自己琢磨出了什么。学生在琢磨,他才能去理解知识和运用知识,才能迸发出强大的学习力。
“更重要的是,这些都是学生自己理解和感受到的知识,体悟更加独到。”王春易由此感悟,教育教学的最佳状态,就是自我发现,独立认知,让学生获得长远发展的“软实力”。
学习完“现代生物技术”单元,王春易组织了一次辩论会,题目是“转基因生物的安全性”。
整整一节课,学生们从科技进步探讨到转基因生物的检测制度,从粮食安全探讨到科技背后的政治较量……
气氛热烈,掌声不断。
课前,王春易担心冷场,特地准备了很多小卡片,上面写有数据和观点,预备在某一方无话可说时,自己就站出来“顶”一下。
没想到,她却在教室坐了40分钟的“冷板凳”!
一位老师旁听完这节课,心有戚戚地对她说:“怎么学生知道那么丰富的知识?什么样的老师能驾驭这样的学生?我们以后怎么来教他们啊?”
王春易笑着说,为什么要去驾驭学生?只要引导他们,和他们一起成长就行了。
新追求:给予学生“影响一生的素养”
“从实验中找到知识,知识就有了根;从字面上找知识,知识就成了点缀。”改革后,王春易课堂最显著的变化是实验。
前不久,北京市教研室的一位领导,参观了王春易的生物教室。
满屋都是学生扦插的枝条。
领导很惊讶:“你还带着学生做这样的实验?”高中生物老师都知道,这个实验周期长,在三周到一个月的时间里,学生必须坚持观察和护理。
“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,不一定能看到结果,高考也不考,费力不讨好,谁做呀?”王春易很理解。
接着,当领导听说王春易的实验,全部是分组实验而不是演示实验,开出率达到120%时,他差点鼓掌叫绝了。
“在高考的强大压力下,能坚持生物教学的本质,不容易!”他说。
“生物是一门实验学科,很多概念、原理都是从实验获得的。生物教学的规律之一,就是把实验本身作为一种重要的学习方式。”王春易说,新时代教师要尊重规律,要保护学生探索、发现和好奇的天性,把原本属于学生的快乐还给他们。
讲细胞的多样性,她不再是闪现图片,几分钟“搞掂”。而是准备了大量的实验材料,让学生当堂观察。
杆状的大肠杆菌、圆形的酵母菌、墙砖一样的洋葱表皮细胞……形态各异,颜色多彩,哪里还需要她去讲解“细胞是多样的”这样的概念?
美妙的微观世界,吸引着学生。有人开始产生疑问:“西红柿的细胞为什么都是圆形的?叶子的细胞里怎么会有叶绿体?为什么表皮细胞会像墙砖一样整齐?”
问题让教室里变得安静起来,有学生开始说出自己的理解,就如同在池溏里扔下几块小石子,让同学心中泛起阵阵涟漪。
“圆形细胞可以储存大量的营养物质;叶绿体要执行植物的光合作用;像墙砖一样的表皮细胞,可以很好地起到保护作用。”
“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说,细胞的形状和结构,是为功能服务的?”
掌声一片。
学生接受了“生物结构与功能密切相适应”的基本原理,却不是被强塞的。他们精细观察,独立判断,从一个微小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奇妙、宏大的生物世界,别提有多高兴了!
有的学生调皮,把自己头发拔下来,也放到显微镜下看一看:“唉呀,老师,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?”
“你们想想,它是什么仪器?”
“光学显微镜。”
“它靠什么来看到东西?”
“光。”
王春易引导到此处,问问题的学生和小组笑成了一片,“唉,我们真是太傻了,头发怎么能透光?”
看看,简单的一个实验里,学生获得了多少东西:使用显微镜、制作切片等科学技能,观察、思考、质疑、创新等科学品质,这是天天只看教材所不能获得的宝贵素养,也是当学生离开学校后,“即使忘掉了知识本身,也仍然影响他们一生的素养。”
王春易曾带着学生,用玉米的胚芽鞘,重做“科学家发现生长素”的实验。可是,学生并不满足,他们提出了新的问题:“总说胚芽鞘尖端,到底是哪块叫尖端?多长叫尖端?”
原来,实验需要切掉胚芽鞘尖端,但有时效果并不好。学生就想定量它。
“太好了,这是科学家们都没想到的问题,我也一点思路都没有。”王春易既为学生的创新而兴奋,也为怎么做实验而犯难,2公分长的胚芽鞘,怎么去测量?
过了几天,学生高高兴兴地来了:“我们观察,胚芽鞘尖端以下部分明显地弯向光源,说明尖端以下长得更快。所以我们只需要判断哪个部分长得快,它的上部就是尖。”
怎么判断哪个部位长得快呢?学生最后创造出来,在胚芽鞘上画一条竖线,在黑暗环境里让它直着长,于是,长得快的地方抻开了,实线变虚线。上面还是实线的部分就是尖。
学生自主设计的实验,让王春易眼界大开。
“你看看吧,哪个孩子没有创造性呢?为了考大学翻来覆去地做题,这不是折磨人吗?本来是好苗子,能成为人材,可是,如果通过我们的教育,反而把学生的才气磨没了,兴趣磨没了,创造力磨没了,怎么能是真正的教育呢?”
“教育的终极目标,永远都不是学生的成绩,而是他们快乐的成长,全面的发展!”
新境界:不能只凭知识来教书,要用整个的“人”去当老师
“我不希望学生心态浮躁,相反,我告诉学生,一定要从容学习,享受人生。”在学生眼里,王春易是一个优雅的老师。
每天晚上,她都会到学校四处转一转。看植物,看展板,还做笔记。同事问:“王老师,你干嘛呢?”“唉哟,我觉得这株植物挺漂亮的,把它记下来。”同事扑哧一笑,心想:工作的事儿都忙不过来,还有心做这些。
王春易想的却是:要是每天匆匆忙忙,就注意不到生命的美好了,“校园里花开了,枝条上钻出小芽儿来了,小叶子一天一个颜色发生着变化,多美的一件事儿啊,为什么不去感知它呢?”
但现在的学生,心被分数拉扯着,左右着,没法享受其中的乐趣。
这不,一位学生最近考试成绩不理想,天塌下来一样找到王春易。说着说着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她委屈啊,“我付出这么多,分数还不理想。”学生不停地说,哪门没考好,哪门又发挥失常了,那道题是怎么失误的。
等她发泄完,王春易笑眯眯地说:“我觉得学习是一种心如止水、需要静下来的事儿。不能那么急功近利,念了书就要有分数,用了功就得马上看到结果。这样的话,体验不到学习的乐趣,感受不到生活中的美,该是一件多遗憾的事。”
春天到,教学楼前花开正浓。课堂上,王春易对学生说:“黄色的连翘,紫色的紫荆,粉色的桃花,小小的空间里姹紫嫣红,多美的地方。”言下之意,趁着春光美,快去感受花朵的璀璨,阳光的温暖。
学生惊诧得很:“您说笑吧!校园哪有那么美的地方?”
原来,平常时节,学生都是连跑带跳地赶回教室,想的是多看几页书,多做几道题,哪有心思去看看周围的世界?
“浮躁的心态,让学生缺失了一种对生命的拥抱,对人性的热爱,对梦想的向往以及对一切未知不屈不挠的激情。”王春易说,自己想培养的,是从容的精神美少年。
那些有心赏了花的学生,脚步开始慢下来,开始用心去观察,去欣赏,去发现。即使毕业多年,也仍然延续着这样的习惯。又一个春天,王春易到北京大学办事。正好碰见以前的学生,挎着照相机。这个学工程的男生,兴致勃勃地对她说:“春天太美了,我要去找春天。”王春易听得心花怒放,这样的学生热爱生活,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,能够对一花一草都充满情感,怎么会不心态平和、敬爱生命?
有一年寒假,王春易给学生布置了一道特别的作业题:种白菜花。学生回到家里,把厨房里剩下的干白菜,放在水瓶里。过了几天,黄艳艳的白菜花,缤纷绽放。
开学了,她的学生们举着白菜花,在校园里逶迤而行,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。当年种了白菜花的学生,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:“腐朽也能化神奇,生命是多么奥妙与美丽!”
“教育的本质,就是将学生内心深处的向美、爱善、求真等最美好的因子激发出来,加以培养和升华。”王春